“你外祖,是一个令人无法超越的存在。”

    景言看着爹爹深邃的眸里难得的光芒闪动,那是一种崇拜的光。

    “本朝□□皇帝打下这片江山,你外祖陆家先人可算居功至伟。你也知道本朝皇族起于江湖,原本也是一方豪强。两百年前正是因为得了那能策会算,于兵法谋略有奇才的陆家先人,才令他一介武夫于群雄混战中,最终问鼎。”

    景言看爹爹竟然从两百年前开始说起,这得说到什么时候,一脸着急。

    可是景河清依旧不疾不徐,娓娓道来。

    “陆家先人算无遗策,在□□皇帝称帝之前自称伤病告退,激流勇退,隐匿于姑苏城外,从此不再过问江湖朝堂之事。后来当年归顺且有功的许多世家豪门江湖门派都被清洗,□□皇帝念在陆氏先祖懂进退,又一直子嗣单薄,所以并未波及,只下旨令陆家后代永不得出仕。后来陆家便世代生活在姑苏。”

    “不能入仕,又不屑为商,与我景家一般,陆家也慢慢步入江湖。但练武讲究日积月累,武学更得累世相继。一套外练内功最初或都只是普通几式,而后人在此基础上拾遗补綴,或许有几个天资高的能够融会贯通,在此之上又新创一门。直如你奶奶将湘君剑法和湘妃剑法合二为一,而我之将湘妃变作倾城就更是不足道哉。”

    “直至你外祖凭望螭剑横空出世。他在陆家没有丝毫积累的前情下,独创了这套纷繁多变,瑰丽大观的望螭剑法。令几多先后发展了几十几百年的功夫黯然失色,更令天下为之震荡!”

    “那这望螭剑法究竟如何厉害?”

    “湘君阳刚,湘妃阴柔,君绝爆裂,倾城清丽,世间的武学绝招,连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各类兵器皆有自身的特点,有所长所短,互相攻克。可是没人能总结出望螭剑法的特点,它即至刚至坚,又至柔至阴,即可以慢打快,以静制动,又可迅如雷电,疏忽而至。可一瞬万变,又可以不变应万变……总之任何武功招式遇上他,便似无法可胜无法可逃。”

    “然而更令所有和他对招交战之人惧怖的不止是这望螭剑法,更是一个‘准’字。任何人与他对招,但有一动他便能算到后招,便如那位陆家先人,算无遗策。且不止算准了你的武功,更有你的意图你的想法.你不知他的弱点,而他却将你看穿,这才是你外祖最伟大又最令人恐怖之所在。”

    洛州八月的晚风已彻底没了热气,树叶被风染红,时不时掉落少许。

    景言看着爹爹双瞳中的光芒渐至狂热,她却抑制不住地打了个战栗,好像回到那个风雨交加,电闪雷鸣的雨夜——

    “你外祖的惊天之才于江湖而言,本就是怀璧其罪。倘若他要当一个恶人,自可随手搅起一番腥风血雨,让这江湖永无宁日!!!”

    她不知自己何时已双手抱臂,只自然地又更用力了些,这是我的外公么?她觉得自己正在听某个神话传奇,真有人这么厉害?这是神仙吧,可是神仙怎么会死呢?

    “然后呢然后呢?”

    “你外祖在逐一战胜了大周武林中的所有成名高手后,又独闯南疆十六部,西北大宛,东北大燕甚而越沙漠远赴西域各国,穿冰川直抵北荒诸蛮族,皆无一敌手!而那时他也不过才二十有六。”

    “最后他游历归来,在御前大胜靖安王楚攸之,得了个大家早已共识的‘天下第一’,回到姑苏。前来拜师之人络绎不绝,不止江湖中人,许多将军武官都相继而来,甚而有些文官都不让儿子科考,而前来学武。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先帝好武,风气所致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你外祖无论对王公贵族,江湖豪门还是落魄游侠全都一视同仁,拒之门外。这便引起许多不满,众人都道他狭隘藏私,配不上这‘天下第一’之名。”

    “收不收徒是外公的自由啊,怎么大家还这样!”她又想起外公后来为了守住自己对那‘仙岛仙人’的诺言,也是这般被众人不解裹挟。外祖怎地这般记吃不记打?一点也不仙!

    “但我怎么听宋望风提起过外公是有徒弟的,还不止一个?”

    “没错,确切地说是两个半。”